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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38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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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38 章

原來又是一年年關到,王諍照例來了宛州陪霍三娘過年。

對於此事,京中王家一直頗有微詞。

霍三娘是一家之主母,便是在宗族裏頭,也算是正兒八經的嫡長媳婦兒,平日裏就該待在京中,做整個家族的表率,到了過年這種大日子,更有諸多祭祀等事需要她來操持。

沒見過這樣任性地住到偏遠小城裏躲避責任的,簡直不成個體統。

但迫於王將軍的威嚴,以及霍家的權勢,到底不敢多做阻撓。

於是任由王諍趕著年關回來匆匆祭拜一番祖宗便也罷了。

王諍到了宛州,見霍三娘的病已然比去年好了太多,心中不免高興。

也不枉他搜羅了半車新奇的小玩意兒給那個口水娃娃,他可是說過會給她帶謝禮的,還好沒忘記。

她們這種小地方哪有那麽多孩子喜歡的玩意賣,見了這些禮物,她肯定高興得合不攏嘴。

誰知才一見面,小丫頭就睡著了,根本沒來得及瞧那些好東西。

霍三娘小心翼翼地將那鬥篷脫下,露出精致的娃娃,好讓她睡得舒服些。

王諍看見小姑娘穿著比常人縮小數倍的裙裝,粗粗短短的,眼前便浮現出一個白白胖胖的矮蘿蔔來。

寧氏空手坐在一旁,任由霍三娘幫她帶孩子,自己反倒生出兩分愧疚。

別人帶她孩子,可比她自己帶要精細太多了。

**

五姑娘在霍府睡了個長長的午覺,醒來看不見人在身邊,不免哭著要找人。

寧氏和霍三娘見她睡得熟,早到了閣樓上商議事情。

她們倆預備合夥開一個繡苑,招收當地的女童,學習並發揚她們研究已久的刺繡針法以及紡織技藝。

這事主要是霍三娘起頭,寧氏只是幫著參考一二,她沒有那麽大的財力,連入夥的資格也沒有。

但不管怎麽說,霍三娘有心做一些事情,總與她的病情有益,寧氏便也十分上心幫忙。

王諍本是打算見過母親的好友就要出去的,但霍三娘生怕他再出去惹事,也有心要掰一掰那被王將軍帶野了的性子,便令他在房中抄書。

王諍別的不怕,最不耐煩的就是握筆。

他一雙手常年練習兵刀,使的力道都頗重,如今再來掌握這個小小的筆桿子,卻是不比孩童時期那般自如了。

讓屋裏伺候的人杵在那裏瞧他馴服毛筆,總覺得頗為丟臉,索性將人全都打發出了院子。

這會子五姑娘醒了哭著找人,自然誰也沒聽到,除了王諍。

五姑娘正站在榻上,見屋裏進來一個人,短暫地停了下哭泣。

瞧了半晌發現是個陌生人,她又癟了癟嘴要哭——她已經快要憋不住了,急需要熟人幫忙。

“哭什麽?我帶你去找人便是了。”王諍上前將小姑娘打橫端起。

五姑娘沒見過這麽危險的抱人方式,連哭都忘記了,兩只小胳膊不由自主地扒在王諍身上,生怕自己掉下去了。

“你頭擡著點,別蹭我身上了。”王諍又捏著人往外扯了扯,生怕沾到她臉上那些鬧不清是眼淚還是鼻涕口水一類的東西。

他越往外拉,五姑娘就越是緊扒著他不放,兩人拉扯了一回,還沒走出屋,她終究是等不及了,努力叫了一聲哥哥。

王諍覺得挺稀奇:“你記性不錯啊,還記得我?”

五姑娘:“要便便。”

王諍:“什麽?”

五姑娘的意思是她想要方便,需要人幫她。

她已經很努力口齒清晰地說出了自己的訴求,放在平日身邊人早就理解她的意圖了。

可眼前這個黑黑的陌生人卻聽不懂,真是著急。

她真的盡力了,這個年紀能控制一會會尿都很厲害了,現在已經控制不住了。

王諍逐漸感到一股熱流順著小姑娘的腿傳到自己手上,然後就是越來越多地流過他的雙手。

反應過來的王諍睜大了眼睛,表情甚是驚恐:“你幹了什麽?”

他偏頭瞪著五姑娘,仿佛要質問她。

可五姑娘神色如常,也睜著大大的眼睛看他,那肉肉的臉上根本瞧不出一絲尷尬,甚至好像還有一點委屈的樣子。

王諍是左忍右忍才沒把人給丟出去,他立刻叫人進來。

話音剛落,門便開了。

霍三娘和寧氏剛好議完了事情,帶著一眾仆人進院子時,就看見王諍雙手捏著五姑娘的雙腿,僵硬地站在門前的臺階上。

這般抱人哪裏會舒服啊?再說:

“月兒醒了?你抱她出來做什麽?才醒仔細吹了涼風...”

霍三娘先寧氏一步上前準備接過五姑娘,嘴裏還埋怨自家兒子叫她的幹女兒吹了冷風,回來仔細發燒了。

誰料王諍仿佛捧著快要炸響的爆竹似的,他急忙錯開,提醒霍三娘:“母親,母親,她尿了。”

王諍是準備叫下人來處理的,誰想到自己母親忙得最快。

霍三娘一楞,轉頭與寧氏對視一眼,隨即大笑起來。

五姑娘見有人不來接自己便罷了,還在一旁笑話她,她扒著王諍的胳膊便哼唧起來。

寧氏趕緊要將五姑娘接過來,霍三娘攔住了,將小姑娘接到自己懷裏:“瞧你樣子,哪就至於這麽地?你小時候比她還不如呢。”

霍三娘覺得自家兒子屬實有點做作了,小孩子尿褲子太正常不過,他那般如臨大敵是想表演什麽?

王諍:......

他雖還沒上過正經的戰場,但武場上訓練也是艱苦的,在混著馬糞的泥地裏打過滾,與常年不重清潔的大漢交過手,他都沒覺得怎樣。

如今見這瓷玉一般的娃娃有些微的臟亂,見母親的裙衫染了那尿液,卻令他十分難受。

眼下他也顧不得母親的埋怨,張著雙手站在那裏,衣裳上也有一點可疑的水漬,王諍怒容滿面:“孫媽媽,備水,備水!”

**

霍三娘猶如那搶孩子的母雞一般,回回將個寧氏晾在一旁,自己巴巴地體驗帶孩子的樂趣。

她親自收拾著五姑娘,又取出一套嶄新的衣裙給幹女兒換上:“幹娘給月兒做的新衣裳哦,穿上它,你就是整個宛州最漂亮的囡囡啦。”

寧氏都隱約有點感受到孩子被搶的危機了:“姐姐,你對月兒好的我都羨慕。”

霍三娘想起來王諍抱孩子的滑稽樣子就忍不住發笑:“怨不得怨不得,誰叫她招人疼呢?”

五姑娘在霍三娘這裏一向快活,這裏從來不缺好東西玩,莫說還有王諍給帶的各樣禮物,便是霍三娘閑暇給她縫的各類布袋玩偶就夠新奇的了。

比方說有一個小花狗模樣的布袋子,霍三娘知曉孩子總是通過動物的腦袋來認識和分辨,索性就特別突出那小花狗的腦袋和耳朵,頭和身子的比例嚴重失調。

這種模樣在大人瞧來甚為怪異,但是小孩子卻特別喜歡,五姑娘幾乎一整天抱著不撒手。

這樣的玩偶霍三娘縫了許多,但不讓她帶回家,為的就是吸引她在這裏玩耍。

寧氏瞧女兒一個人也玩不過來這麽多東西,腦子裏不知怎麽就想把它們拿去賣了換錢。

索性就同霍三娘提了這建議,將來開辦了繡苑,也將這項生意做起來倒有意思。

這些玩偶本就是霍三娘用心做出來的,如若孩子們都喜歡,她自然也高興,便也允了寧氏的提議。

王諍清洗好自己,黑著臉就回了自己院子。

他覺得母親好像也不需要他陪伴似的,那個矮蘿蔔幾乎把母親的心思都占了去,叫人心中不爽。

但是自己一個男子漢,總不好去同一個尿褲子的爭風吃醋。

他悶悶地牽了馬出門去逛,也不許人陪著。

年還沒過,街上到處都換了新,除了夜裏掛燈火的燈籠,還在房檐下拉起長線,將剪紙的紅燈籠掛上,一整條街都充滿著喜氣。

沒有京城那般的繁華,也沒有邊境那樣的荒蕪,宛州這個小地方,有著獨屬於她的寧靜和祥和。

除了重霖書院,其餘書院下學都很早,午飯後學子們只有兩個時辰的課,上完便都各自回家了。

大街小巷裏到處都是拎著書袋,穿著灰色長袍的小儒生們。

一條破舊的胡同裏,傳來了頑童們鬥毆的動靜。

“總算是堵到你了,怎麽著,蕭子辰,沒了你那個跟屁蟲弟弟,你就不敢跳了?成天等著家裏人接送,膽小鬼嗎?”

蕭家六房的小子們素來看不慣蕭子辰兄弟兩個。

平日裏礙於大人們管教都沒少打架,這會子蕭子辰落了單,那還不得好好教訓一番。

蕭子辰看著眼前堵著自己的幾個人,說心中不慌是假,淳弟不在身邊,終究是少了個助力,若是打起來,總免不了要吃虧。

況且一旦惹了事情,這些個人又不講武德,回頭告訴家裏,又要到蕭三娘面前去鬧。

蕭子辰一步步後退,但後頭是死胡同,他退無可退。

為首的蕭子權步步緊逼,後頭的自家兄弟們也跟著壓了上來:“你要是害怕了就給我磕個頭,說你是慫貨,小爺高興了倒也不是不能放你走。”

以前蕭子辰兄弟兩個人就能把這些小子揍到哭爹喊娘,如今他雖然一個人,又怎麽可能低頭?

“蕭子權,我不怕跟你拼命,你要是有種就跟我單挑。”

蕭子權像是聽到了什麽笑話:“單挑什麽單挑?我們蕭家兄弟自然要齊心協力。兄弟們,給我上!”

話音未落,只聽見一陣馬兒高亢的嘶鳴聲音,蕭家小子們顧不得動手,紛紛回頭看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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